看《初戀上女孩》(First girl I loved)絕對是我人生中相當特別的一次觀影經驗,就算我如此深愛《Carol》,但第一次看的時候心裡的暗潮洶湧遠遠不及《初戀上女孩》,要不是影廳裡還有別人,我肯定會尖叫出聲。我好愛《初戀上女孩》,儘管它有些不完美,卻很真實,我愛這種真實感。
故事從Anne遇上Sasha開始。這部電影的開頭是我看過最有感的,我從沒在一部電影的開頭就體驗到如此幽微又確實的情感,從Anne的眼神裡,觀眾可以深深感受到她被Sasha打壘球的身影給吸引住,然而Anne撇到Sasha也注意到她,有些手忙腳亂地拿起單眼掩蓋住自己熱切的雙眼,在單眼的觀景窗中,她可以肆意捕捉對方一舉一動,光明正大的。(這邊插個私事,其實電影看到這裡不過三分鐘,我就深深有同感。同樣擁有單眼的我拍照技術卻不是很好,老實說,我並不在乎自己拍出來的成品如何,我享受的是,可以站在一個忽近忽遠、若即若離的立場,用觀景窗大膽窺伺一切,私毫不心虛。)
《初戀上女孩》將Anne與Cliff一件改變兩人關係的事件分成三個階段透露給觀眾。觀眾看到的第一階段,停留在Anne告訴Cliff自己有個喜歡的人,直線條的Cliff瞎猜Sasha是個打棒球的小子,此時Anne不過澄清:「是打壘球,不是棒球。」默默將Sasha是個女孩的事實給壓下。然而在第二階段演出前,劇情進行到Anne跟Sasha感情已到無話不談的好朋友,有些曖昧的情愫正要發芽,畫面驟然回到那天下午,其實Cliff從那句「是打壘球,不是棒球。」就知道Sasha是女孩,因為壘球是女生在打的,被戳破的Anne有些手足無措,惱羞成怒對Cliff發飆,而Cliff也急了,用親吻表白,原來這個可以打打鬧鬧的好朋友,其實愛戀著Anne。告白是迫使雙方攤牌的危險手段,劇情走到Cliff與Anne的關係陷入冰點,當觀眾以為是Anne小題大作,第三階段揭露原來那天下午還沒完,Anne半推半就與Cliff發生了關係,但做到一半,Anne突然清醒了,她知道自己不喜歡而喊停,Cliff暴怒回吼自己浪費這麼多時間在Anne身上,又驚又怒的Anne甩頭就走,原本是無話不說的好友,正式決裂。
三個主要角色中,若要票選最不討喜的人,我猜Cliff得票率至少突破六成。
但其實我不討厭Cliff,應該說三個角色我都無法討厭,因為他們都做了一些對的事、錯的事,最後結果的責任歸屬難以全都要求某個特定人士來扛。
Cliff對自己很有自信,他也一直以Anne的男友自居,儘管兩人沒有做愛,但一整天都膩在一起、摟摟抱抱也相當自然,其實也不能怪他會這麼想,只能說Anne與他對於「戀愛關係」的認知有相當的差距。整部電影有很多時候,Cliff是追著Anne想討論那天下午,想知道還有沒有挽回的餘地,只是Cliff的手段都太幼稚,去煩、去鬧,火大的Anne當著畢冊小組的面狠狠用鐵鉗揍了Cliff,想要報復的他正好遇到了Sasha,一句「要不要一起去吃優格」竟是無意播灑慘痛結局的種子。其實說起來,Cliff的本性絕對是善良的,他只是不知道怎麼處理Anne的感情原來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,招惹Sasha也只是一次無聊的舉動,之後Anne警告他別這麼無聊,他第一時間也是摸摸鼻子說知道了(但下一步就是Sasha的問題了)。在結尾那場對峙中,Cliff二話不說就挺身扛起Anne犯下的錯、Sasha與她父母扭曲事實咄咄逼人時,Cliff也為好友說話(只是某方面越描越黑XD)。寫到這裡,我竟覺得Cliff內建的呆萌屬性其實滿可愛的,撇去那個髮型。
Sasha是壘球隊的明星選手、成績優異,身為校園風雲人物的她,對自己卻沒什麼自信,她嫌棄自己的身材不OK(,還有頭髮有點假,這句是我說的),一直以來照著父母、師長的安排活得舒適,只是她不敢也不能承認,自己好像不喜歡男生。明明對女生多了一點點情感,尤其是眼前這位女生Anne,但一個一個親密的動作都只能暗藏在「好閨蜜」保護傘中。只是騙得過自己,卻騙不了大家,一直以來,較為主動的都是Sasha,簡訊先傳、電話先打、主動若有似無的親密接觸、酒吧拉著Anne共舞、邀請Anne到床上。不只Anne在青春性事中探索,Sasha也是,只是突破某個關卡,該要怎麼走下去?先考慮到這點的是Sasha,她想起家裡嚴重恐同傾向、誤解Anne將那晚的事說出去,於是她再也無法坦然面對Anne。騙父母師長事小,騙自己事大,Sasha採取防衛姿態、隔絕對方,最後她成功了,只是也將這段關係也隔絕至末路。
Anne是個幸運的女孩。從遇上Sasha到結束這段關係,一度與最好的朋友Cliff關係破裂、一度與最相挺自己的母親鬧翻,幸好事情不管怎麼發展,最終失去的都找回來了、找不到的也有更好的等著她,儘管在面對自己的情慾認同這一路有些跌跌撞撞,最後還是誠實面對,說出「我就是一個同性戀。」後,總算可以鬆了一口氣。
我之所以如此喜歡《初戀上女孩》有很大很大一部分原因,在於飾演Anne的Dylan Gelula眼神很厲害、很會演,光是從她的細膩眼神裡,就完完全全透露Anne這個角色當下的情緒、想法,我覺得最棒的一場戲是最後她回到「出櫃服飾店」坦承自己就是同性戀那段,可以在短時間之內將複雜的情緒處理得當,而且觀眾完全可以接收到。當然也多虧導演幫忙,用許多特寫鏡頭去帶,不過相較之下,Sasha、Cliff的演員就沒有那麼出色,有些可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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